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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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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5 章

京中最有名氣的貴公子的親事就在這麽一頓飯的功夫便敲定了下來, 飯後蘇輕弦找的媒人也上了門。

許知全這才明白他們父子為何非要留下吃這頓飯,敢情是等著媒人呢。三書六禮、四聘五金,這些程序說繁瑣也繁瑣, 說簡單也簡單, 只要兩家人願意,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。

告辭前, 蘇爭旸將隨身攜帶的祖傳玉佩留在了定國公府, 同時還要走了一件許家的信物。

蘇輕弦和段晚寧定親的消息當天晚上就傳遍了上都城,同時傳出來的消息還有郡王妃楚氏在家犯了頭風癥,請了好幾個郎中上門醫治也不見好轉, 以及許家老國公身體忽然好轉, 當晚大排宴筵, 連剛入上都的貞善郡主都成了座上賓。

當然這些都是人們添油加醋瞎傳的,除了兩人的親事已定, 其餘的事都是捕風捉影罷了。比如楚氏的頭風癥,其實是她知道這事之後和蘇爭旸大吵一架, 一怒之下摔了茶壺,結果離開的時候滑倒摔到了頭。

再比如許家因為定下好親事和老國公的身體好轉, 宴請名醫南宮度和貞善郡主,其實不過是秀玉坊裏穆錦華請客, 南宮度作陪罷了。而同在宴席之上的蔣國公,卻根本沒被提及。

“怎麽樣, 我說到做到了。”秀玉坊後門外一處僻靜的小花壇邊上,蘇輕弦搖著扇子得意洋洋地開口,“要不是我把父王找去, 這事根本沒那麽容易,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氣麽?”

段晚寧看著他一臉“快誇我”的神情, 嫌棄地轉頭看向別處:“你母妃的傷不礙事吧?”

蘇輕弦有些意外:“還沒過門就關心起婆婆來了?”

段晚寧沒說話,但傻子也看得出來她根本就不關心楚氏。

蘇輕弦道:“她摔倒的時候頭撞到臺階上了,雖然沒什麽傷口,但是站一會就會幹嘔。不過太醫院的人來給紮了幾針也就沒什麽了,你不用擔心。”

段晚寧點點頭:“撞到了頭得靜養幾天,否則會很嚴重。我曾見過有人傷到了頭沒當回事,第三天頭上人就不行了。”

“太醫也是這麽說。”蘇輕弦道,“母妃雖然不同意咱們的婚事,但更惜命。”

“這樣也好,這事算是定下來了。”

“是啊,定下來了。”蘇輕弦說著話,望著她微笑起來,也不知想到了什麽。

段晚寧卻沒再理會他這些情緒,秀眉一揚提起昨晚的事:“你得了什麽消息沒?”

蘇輕弦點點頭,緩緩道:“劉文平忽然被殺,顯然是跟科舉主考有關。不會是沖著你的吧?”

“朝廷裏能得到消息的人,應該以為劉文平是你的人。”段晚寧道,“怎麽會跟我有關。”

蘇輕弦擡手摸著下巴琢磨道:“劉文平最近一段時間跟晉王走的很近,太子想保舉自己的人,卻抓不到他什麽黑點,出此下策也不是全無可能。”

這麽明顯的事,應該不會是真相。段晚寧心裏想,明明昨晚那個傀儡被送到了晉王的別院,可為什麽晉王要殺一個巴結自己的主考官呢?這豈不是白費力氣了。

“怎麽?”見她低頭沈思,蘇輕弦問道,“你覺得我這個推論不成立?”

段晚寧搖搖頭:“我在想旁的事。”

“明天法宏寺的事嗎?”蘇輕弦一副“我全都了然”的神色,“我已經都安排好了,你不用擔心。”

段晚寧看著他沒說話,心裏覺得怪怪的,但是又說不上哪裏不太對勁。

“法宏寺什麽事?”

蘇輕弦一笑,拿手點指她:“明知顧問,考我呢?”

段晚寧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,轉身便要離開。

誰知蘇輕弦搶先一步攔住去路,偏頭道:“明天不是最好的時機,就沒人勸過你嗎?”

“法宏寺的事你不要插手。”段晚寧沈聲道,“明日你只管玩樂,做你的郡王府二公子便是。”

她丟下一句話便迅速繞過他離開了花壇,根本不給他機會再說別的。

明天是不是最好的時機?當然不是。如今春意樓的內鬼還未查清,千殺盟虎視眈眈,許敖依舊藏得很深,朝中又來了個野心極大又跟自己貌合神離的晉王,這些都是她當初計劃裏未曾設想到的。

而最大的不確定因素,則是剛才出言提醒的蘇輕弦。對段晚寧來說,蘇輕弦的身份早就決定了他的不可信任,從一開始龍影對春意樓就懷著警惕,甚至還出手阻止她對白家的動作。單就白四禮那件事來講,段晚寧是絕不肯再輕易相信他的。

只是與龍影合作,在現在這個階段,確實利大於弊。至少蘇輕弦這個人,除了安插顧展懷這一件事,倒也再沒做更多。不過這也是段晚寧一直想不透的,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。

秀玉坊裏,貞善郡主穆錦華坐在主位。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箭袖長衫,長發高高挽起,只用一根木簪簡單固定,容長臉上修眉入鬢,一雙丹鳳眼不怒而含威,不施脂粉卻面若桃李。若不細看,當真會以為是個俊秀飄逸的公子哥呢。

她身邊左手邊是鎮國公蔣常勝,正和左邊的許懷山閑聊。右手邊的位置空著,是留給蘇輕弦的。再右邊,則是南宮度,正拿著茶壺自斟自飲,餘下還有個正對著穆錦華的座位空著。

蘇輕弦進了房間,拱手和眾人打招呼,指著那個空位道:“還有客未到?”

穆錦華望著許懷山道:“聽聞今日這裏都是咱們家四姑娘操持安排的,若是不嫌棄,請來一起吃杯水酒如何?”

許懷山道:“郡主哪裏話,能和郡主同席是寧兒的福氣。不過我也是剛到不久,也沒見到寧兒,不知她還在不在,我派人去看看。”說著便招來人吩咐下去。

蔣常勝道:“早知四姑娘在,我也把心兒帶來了。她們姐妹關系好,陪郡主說話也熱鬧。”

南宮度笑道:“鎮國公,郡主今日可不是來找手帕交的。”

蔣長勝楞了一下,還沒說話,就見蘇輕弦已經舉著酒杯起身,沖穆錦華道:“郡主,多年未見,風采依然,我敬你一杯。”

穆錦華含笑點頭也舉起酒杯,起身對在座的眾人道:“今日承蒙各位賞光,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,多年不曾進京,咱們好好樂一場。”

席中各人說不得也俱都起身,和她一起飲盡了杯中酒,這才再次落座。

蘇輕弦依舊纏著穆錦華敬酒,好歹喝了一杯這才心滿意足重新落座。

穆錦華接連喝了幾杯,便將酒杯倒扣在桌上,道,“這樣喝酒哪裏痛快,來人,換大杯。”眾人見狀便也都跟著她換了大杯,喝過一輪還不盡興便又喝一輪。無論誰過來敬酒,穆錦華從不會推脫,反而每次都豪氣地一飲而盡。

後來她拿著酒壺去了另外的包廂,去和以前的部下喝酒。這些人如今大部分都在上都做官,借著今日的機會再次歡聚自然興奮不已,更何況與穆錦華也是許久未見,不一會隔著門就聽到她們劃拳笑鬧的聲音。

蔣常勝和許懷山見狀,也起身跟著過去,他們一個是去和朝中同僚打招呼,一個則是以秀玉坊老板的身份過去敬酒。

如此,房間裏便只剩下了蘇輕弦、南宮度和段晚寧三人。南宮度不知怎麽回事,打剛才就開始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,蘇輕弦拉了他幾次都沒用,眼看他喝的眼睛都紅了,幹脆把他酒杯搶走,塞了一杯茶水給他。

其實許懷山出去時特意囑咐了段晚寧先回家去,酒宴過半,眾人勢必酩酊大醉,他也無法一直看顧著她。

只是她雖應下,等許懷山跟著蔣常勝出門後,卻並未有動身的意思,反而坐在原處自顧自地吃起了菜。

從宴席開始,段晚寧就一直安靜地觀望著穆錦華,這位郡主的一舉一動莫不勾起她的好奇,而這種好奇又激起她心中另一種奇異的感受。這種感受她從未有過,所以無從分辨到底是什麽,但卻隱約覺得並不甚好。

如果當年白虎軍沒有出事,父母健在的她也許就是會變成穆錦華的樣子吧。出身高貴,無憂無慮,征戰沙場,肆意灑脫。

蘇輕弦攔著南宮度喝酒,卻見她不言不語地悶頭吃菜就有點奇怪,加上剛才多喝了兩杯,忍不住出聲詢問。

段晚寧只做未覺,並不答言。既然自己沒有聽話離開,那自然還是少和他們說話的好,保不齊其他人什麽時候就回來了。

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,蘇輕弦慢悠悠地開口:“他們去敬酒,不會這麽快回來的。”見段晚寧終於擡頭看向自己,他又道,“吃好沒?吃好了我送你回去。”

段晚寧並沒打算答話,只是看著南宮度道:“他好像醉了。”

蘇輕弦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,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:“只希望我將來不要像他這樣。”

段晚寧這才把目光轉向他,說出的話卻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:“今晚的飯菜很不錯。”

蘇輕弦起身來到門口,拉開門道:“走吧,坐我的車。”

段晚寧走出門去,跟門口小二交待兩句,這才下樓到了大門外,早有人套好馬車在等著,她轉身沖蘇輕弦擺擺手:“你留下照顧南宮先生,我自己回去。”

蘇輕弦伸手按在馬車的車廂上,含笑道:“這可不成,你我婚事既已定下,那我就不能讓你自己走夜路,這是禮數。”

“可剛才五叔並沒提起這個。”段晚寧並不清楚他說的禮數是什麽,她只是今晚下意識地想和他保持距離,因此十分抗拒他送自己。

蘇輕弦笑笑:“你五叔今兒也喝了不少,他又好爽,哪裏還顧得上這許多,他還能記得叫你回家已經算是不易。你信不信等會他頭一個醉倒?”

“我不會有事,你知道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蘇輕弦微微頷首,目光卻更顯柔和,“可我想送你。”

段晚寧望著他,月色下他的臉有些不真切,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,一雙眼睛亮亮的,分外有神。而這雙眼睛裏,還映著自己的倒影,不由得心中一顫。

她只是冷心冷情,卻並不是傻子,饒是再不谙世事的人,對方的心思也早就該了然於心。更何況她本就聰慧勝於常人,否則也不可能這般年紀就練成了一身絕世的功夫。尤其此時此景,亦難免心旌動搖。

見她不說話,蘇輕弦蹙眉偏頭,上前傾身湊近了些,小聲道:“要不,算你保護我也行。”

段晚寧不想被他盯著,垂下眼道:“你怕是醉了。”

“我沒醉。”蘇輕弦的聲音有些發顫,忽然拉起了她的手,“我只是想送你回家。”

段晚寧一震,飛快擡眸,果然捕捉到了他神色中的慌亂,她甩開他的手,轉身飛快地上了馬車。

“不敢勞煩二公子相送,就此別過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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